连尖酸刻薄的时候都才华横溢。
纪念厄休拉·勒古恩
再微小的工作,也可以关乎整个世界。
她以认真的态度对待所有事情,不论大小,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事内在机理是一致的。
前言
他采访你时,你会希望采访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对话中,参与者谈论的话题都是他们深入思考过的,并且他们会认真倾听对方的发言,从而进行针对性的思考。正因为如此,双方可以激发彼此在对话过程中产生新的想法,以进一步交流。他们可能会有分歧,有时甚至是基本立场上的对立,但他们绝不会在交流过程中带有敌意。因此,差异反而可以提升他们对话的层次,让它变得更加深邃、坦诚。 p4
作为小说家,我可以毫无顾虑地谈小说,但作为诗人,我就不好意思夸夸其谈了,我毕竟是业余的。谈论诗歌的人,总是在和其他诗人进行对话。这些诗人往往要求苛刻、观念偏执,甚至带有敌意。此外,他们有时还很排外。我有一次参加写作工作坊,当天夜晚,与会者依次朗读了作品,诗人朗读时,散文作家都在专注地聆听,轮到散文作家朗读时,在场诗人却无一例外地起身离场。另外,诗人有他们特有的话语体系,我对此并不擅长。所以,我刚开始面对大卫的诗歌采访时还有些紧张,好在我的焦虑很快就一扫而空了。要知道,克服焦虑,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沉浸在交流的乐趣中。 p5
谈小说
厄休拉•勒古恩说过:“小朋友很清楚世界上并不存在独角兽,但他们也知道优秀的独角兽作品必定是真实的。” 读着《地海传奇》(Tales of Earthsea)长大的我,阅读中就有上述感受。地海世界中,魔法是司空见惯的,巫师在大地上漫步,群龙在天空中翱翔。厄休拉•勒古恩的文字令我离真实世界愈来愈远,但我的感受却愈加真实。她本质上是一位充满象力的作家,而非为创作而创作的小说写手。在她看来,想象力并非是用来打发时光的调味剂,可有可无;相反,人之为人,关键就在于想象力,正是想象力塑造了我们。她对此深信不疑,并告诫人们:“那些否定龙的存在的家伙,常常会被龙从体内吞噬。” p9
是的,想象力塑造了我们。
生活中的厄休拉与想象力丰富、总是翱翔在其他世界的厄休拉是否存在矛盾呢?很奇怪,这一矛盾好像并不存在。现实与想象力密不可分,一位作家,唯有其根须深入大地时,想象的枝干才有可能伸向高空。但我和小说之外的厄休拉接触得越多,我的感触就越深,我越发觉得这在她身上是倒过来的。对她而言,正是她作品中的精神世界,以及充满想象力的内容,赋予了生活中的她无限活力。 p10
大卫•奈门:对绘画、舞蹈、音乐等大多数艺术形式而言,模仿称得上是学习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它对艺术家磨炼技艺、寻找自己的声音或风格而言,至关重要。即使是那些最具实验性、创新精神的画家,也往往会有一段时间在绘画风格上和前人相近。你向来都是大大方方地向人们推荐模仿,以此作为一种学习写作的技巧,但传统上讲,好像很多作家都会觉得模仿有些别扭。 厄休拉•勒古恩:或许还谈不上传统上就如此,事实上,人们觉得模仿别扭是近来才有的现象。不论是哪种艺术形式,学习者都应将模仿看作学习的工具,否则,模仿就会沦为抄袭。你模仿的目的是学习、成长,而非出版。你非要出版,当然也可以,但你要点明“这是一部模仿海明威风格的作品”。现如今,由于互联网的普及、大学竞争的愈演愈烈,模仿与抄袭的界限也日益模糊,很多教师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就告诫人们不要模仿,这很愚蠢。你要想写好,就必须阅读优秀的作品,模仿其风格。倘若一位钢琴演奏者连其他人的演奏都没听过,他又如何知道怎么弹奏呢?模仿可以让我们受益,但我觉得我们并没有发挥好它的功效。 p13
抄袭和模仿的区别。
大卫•奈门:2000年举办的波特兰文学艺术讲座上,你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发言:
从回忆到经历,从想象力到创造力、文字,隐藏其下的,均是韵律。回忆、想象力、文字,均随韵律而动。作家的使命就是不断向下探索、深挖,直至感受到节奏的跳动,从而让它指引回忆和想象力找到对的文字。 厄休拉 •勒古恩:这要感谢弗吉尼亚 •伍尔夫(Virginia Woolf),她在给好友维塔(Vita)的信件中,对节奏进行了精彩论述。她提出风格即节奏,并将节奏比作“意识中的波浪”。节奏的波浪先于文字而存在,并引领文字为其服务。 p15
厄休拉•勒古恩:你阅读《纽约时报》等刊物时就会碰到“语法流氓”,他们总喜欢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你绝不能使用副词‘hopefully’(满怀希望地,但愿)。‘Hopefully, wewil go be going there on Tuesday.’(但愿周二我们会在去那里的路上)。这种用法是错误的,你要是这么用,只能说明你是个无知的蠢货。”这就是妄加断言。他们玩弄的无非是社会阶级那一套。关于写作的原则,即想明白、写清楚、讲透彻,[[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已经有了很好的论述,而以上提到的表达与奥威尔说的南辕北辙。 p19
「想明白、写清楚、讲透彻。」,学到了。
我们现在正站在十字路口,一边是流氓的准确性,另一边则是语言的道德内涵。“他”可以涵盖“她”,但“她”不能涵盖“他”的用法显示了一种观点,蕴含着极大的社会道德暗示。然而我们又不是非要用人称代词 “he” 不可——我们明明有“they”,为何不用呢? 大卫•奈门:语法的正误与语言涉及的道德价值判断是两回事,这让我想起了你写过的一句话:“我们如果不改变英语语言,就无从改变或重塑社会结构。”从本质上讲,我们在语句层面面临的局势与现实生活中的一样严峻。 p21
大卫 •奈门:我采访乔•沃顿(Jo Walton)时也和她探讨过这一话题。我们当时在聊科幻小说及奇幻小说的经典作品。她说,如果你只盯着一个时间点或某个个例,你很难觉察出性别歧视,但如果你能后退几步,从远处着眼观察经典作品的形成过程,事情就会明朗许多。她举了威廉•吉布森(WilliamGibson)的例子。《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一书曾帮助吉布森一举夺得包括雨果奖在内的诸多奖项,同一时期,C. J. 彻瑞(C.J. Cherryh)也获得了雨果奖,两位作家看起来势均力敌,都引发了热议,得到了广泛关注。六七年后,彻瑞再次荣获雨果奖,她的名气和吉布森不相上下,但几十年后的今天,吉布森已然跻身经典作家行列,而彻瑞呢,很多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p26
是的,的确没有听闻。搜了下,C.J. Cherryh 的维基百科的中文词条是: C·J·彻里,非彻瑞。
大卫•奈门:如今,作家商品化以及销售部门凌驾于编辑部门之上的现象日益严重,对此,你常常公开抵制。很多抉择都会影响一本书的呈现,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人们做抉择时,更多地依赖商业利益,而非艺术考量。你一直在极力逆转这一趋势,并呼吁文学不能走时尚至上的路。我觉得你似乎并不是在反对时尚,你是想呼吁大家超越现有的流行选择,从而拓展、丰富当下小说及故事的可能性。比方说现在很多人一谈到写作,就只知道一味地使用现在时和短句,这就很有局限性。 p27
厄休拉•勤古恩: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将第三入称有限视角应用到了极致,堪称典范。第三人称有限视角就好比一头奶牛,詹姆斯成功地从它身上挤出了牛奶,而且这是一头了不得的大奶牛,我们今天依旧日可以从它身上挤出很多牛奶。但如果你只读现代作品,只看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你就无从发现视角在故事中的重要地位,你也无从了解视角的灵活性。因此,我总是乐此不疲地向人们推荐像伍尔夫的《[[到灯塔去]]》之类的作品,你可以从中看出她是如何从一个人的意识切换到另一个人的意识的,再比如托尔斯泰(Tolstoy)的《[[战争与和平]]》(War and Peacs),阅读后你会发现,天哪,他可以在不经意间完成视角转换,而你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痕迹,一切都太自然了。 p30
提到的两本书都是想看到一直没看的。
厄休拉•勒古恩:说到底,作家是小说中所有人物的作家,是他们的创造者、塑造者。如果你能洞悉小说的真相,你就会知道所有人物事实上都是作家本人的投射,所以作家自然有权力揭示人物的内心活动。如果作家对人物的内心活动守口如瓶⋯•••这会是什么原因呢?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许多时候,作家对你有所隐瞒,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制造悬念。这也是完全合理的,艺术就是如此。我在这里,主要是希望人们可以想一想其他的选择。要知道,很多美妙的可能都亟待开发。从某种角度来讲,第一人称视角和第三人称有限视角最容易上手,但也最无趣。 p31
厄休拉•勒古恩:鼓吹故事即冲突,动不动就问“你故事的冲突在哪里?”,这样的现象值得我们思量。如果你认为故事必须围绕冲突展开,情节必须以冲突为基础,你其实是在让你的世界观变得极度狭隘。并且,在某种意义上这不亚于一条政治宣言:生命就是冲突,因此故事里唯一要紧的就是冲突。这和事实是违背的。将生命看作战斗是狭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观点,同时,它也折射出大男子主义的思维方式。冲突当然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也不是让大家在故事中对此避而不谈,但它绝非生命的唯一命脉。要知道,故事中是有很多元素的。 p33
厄休拉 •勒古恩: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很难细说,另外我也不擅长分析自己的作品。我的《[[天钧]]》(The Lathe ofHeaven)一书倒是明显采用了道家人生观。[[菲利普•K. 迪克]](Philip K. Dick)以《易经》为指南创作了《[[高堡奇人]]》(TheMan in the High Castle),我没有这样做,我是借由梦境让《天钧》中的动作不断变化,所以你永远无法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天钧》是我所有作品中在表面上最清晰地呈现出我受到的亚洲文化影响的一本。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你如果问我这本书讲了什么,我会告诉你这是一本关于变化的书。 p37
好吧,《高堡奇人》居然是以《易经》为指南创作的。
厄休拉 •勒古恩:在这次写作工作坊和听众分享一些自己的经历,对我来说也是有益的。作为作家,我的职业生涯即将闭幕,所以这个时机也很合适。这听起来或许有些自以为是,但我觉得分享自己遭遇过的挫折和自我怀疑,确实是有意义的,也是有价值的,因为大多数作家都会经历这一阶段。相比其他领域的艺术家,作家总是在独处中创作,因此他们也更容易自我怀疑,而且想要出版作品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时不时有机会在一些小众的诗歌刊物上发表一两篇自己的诗歌,读者可能也就八九个人,但这些诗至少是有出版机会的,我的小说却没有得到任何机会。六七年的时间里,我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坚持创作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我竭力发表它们,但都未能如愿,我最后收到的只是一摞客套的退稿信。 但我有成为作家的抱负,我有强大的创作意愿,同时我也有足够的自信,或者说自负,让我坚持下来。“我能做到,而且我能以自己的方式做到。”我就这样一直咬牙坚持,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我的道路打通了。我在一周内卖出了两篇短篇小说,一篇给了商业杂志,另一篇则给了一家小型的文学杂志。门一旦打开,它好像就会保持开着的状态。对于给谁投稿的问题,我也找到了一个更为明晰的方向。我的小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它有一些非现实主义元素。我意识到奇幻、科幻杂志更容易接纳我的作品,它们不会向我抛出“这是什么”之类的问题。奇幻、科幻杂志更为包容,这是我在传统文学的市场上遇不到的。有了这一突破后,我就开始慢慢走上坡路了,我走得很慢,但我确实是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走。 p40
谈诗歌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讲述着,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赞叹,透过她的声音,我可以感受到过去无数个夜晚,她在那一片星空下体验过的惊叹与欣喜。 p46
厄休拉巧妙地选择了其中一段作为小说的引语,以此引领读者走进地海世界:一个依旧在努力争取自己与他者的和谐与平衡的世界。
静默生言语, 黑暗成光明, 死亡孕生命: 鹰振翅高飞,光辉夺目, 唯在寂寥苍穹。 p47
大卫•奈门:哈斯认为,俳句对时间和空间尤为关注,其立足点多为一年的某个季节,多用平易的语言准确描绘日常生活中的原始意象,阅读俳向会让人意识到人类也是大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哈斯提到的特质是否也存在于你的诗歌中呢? p50
选自《白日将尽》前言
诗歌是一种特珠的人类语言,它可以试图揭示树木、河流的意义。可以说,诗歌以人性的语言为它们发声,这也是诗歌存在的目的。要想揭示其意义,一首诗既可以选择讲述人类个体同石头、河流、树木等事物的关系,亦可直接人手,尽可能地还原它们的真实面貌。 科学从外部人手,准确描述世界;诗歌则从内部着眼,精准表述世界。科学解释,诗歌暗指,两者都是对存在的赞歌。我们既糯要科学的语言,也需要诗歌的语言,否则我们就会停留于无休无止地堆砌“信息”上,却无从洞悉自己的无知与自私。 p58
写的好棒。
厄休拉 •勒古恩:正因为有深层内涵,诗歌和音乐才是相通的。要知道,你永远无法依靠词汇本身将深层内涵直白地表达出来。尽管如此,你也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诗歌的节奏与节拍,以及文字谱写的乐章,都蕴含着丰富的内涵,这很神秘,不过诗歌本应如此。 大卫•奈门: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是这样描述诗歌创作体验的,他说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听墙另一边几个人的交谈。通过他们语调的起伏、声音的旋律,你可以大致推断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你不可能听清每一个字。 p59
诗和歌是一体的。
麦克伊溪边上的冥想:
我于单词中探寻意义,我猜测: 位于中间神圣领地的, 正是神殿。从那里见证一切, 并成为被见证者的圣坛。 p60
厄休拉•勒古恩:我对她的作品算不上一见钟情。刚开始读米斯特拉尔时,我的西班牙语很一般。那个时候,我的网根廷好友戴安娜•拜勒茜(Diana Bellessi )送了几本米斯特拉尔的诗选给我,并说:“你一定要读读她。”于是我就翻出了我的西班牙语词典开始阅读,再之后我就爱上了米斯特拉尔,她给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阅读体验。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个米斯特拉尔,她太独特了。米斯特拉尔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同是智利诗人的[[聂鲁达]](Neruda)也获得过该项殊荣,但遗憾的是人们现在只记得聂鲁达。你知道的,男性很容易获得关注,女性则总是挣扎在被遭忘的边缘。聂鲁达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诗人,但对我而言,米斯特应尔更有分量。 p64
厄休拉•勒古恩:说到底,独裁者对诗人是心存畏惧的。这句话在很多美国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诗人和政治有什么联系。不过在南美洲,或者说在一些独裁国家,人们就不会觉得这句话不可思议了,因为这就是事实。 p72
是的,音乐也同样如此(想到了《寻找小糖人》)。
谈非虚构作品
你也会像我一样,慢慢发现厄休拉在小说和诗歌领域,状态最为自如,一旦涉及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宣言与主张,她就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在小说《[[黑暗的左手]]》一书中写道:“你要学习、了解哪些问题是无法回答的,这样你就不会徒劳地去尝试回答它们,这是我们心情沮丧或身处黑暗地带时最需要的良药。”尽管如此,在她的散文集、文学批评以及演讲中—这些是她传递观点的文学场所——我们依旧可以看到她对科学和环境、谷歌和亚马逊、女性和经典作品等话题的讨论,她为何这样做?原因或许就是她希望为无声的一方辩护。每一位艺术家、每一个人内部都拥有无法解释的一面,厄休拉是要本着对它负责的精神进行创作。 p76
《一无所有》常常被当作一本只有想法、观点的书,但我并不是说要特意反对人们对这本小说的评论,我真正反对的是人们如今将文学观点化的趋势,这个问题已经不再局限于科幻小说范畴了。人们教授文学时,常常伴随着这样的问题:“作家在说什么?”“他要传递什么样的信息?”(懊恼地叹了口气)任何艺术作品都包含了比口头上可以讲清的内容更多的东西。文学批评应该更丰富一些,而不是将一本小说或一首诗简化为可以理解的单层含义。 p87
在中国,司空见惯了,出题的人比作者更懂文章表达的是什么。
选自《使用说明》
一位诗人被任命为新任大使。一位戏剧家胜选成为总统。建筑工人和业务经理一同排队购买新出版的小说。成年人纷纷翻阅美猴王、独眼巨人,以及疯狂骑士勇斗风车的故事,希冀从中找到道德指南以及智力上的挑战。在这里,人们将识字看作起点,而非终点。 ……这或许是另一个国度的故事,但绝不会是美国的。在美国,只有在电视故障的时候,人们才会觉得想象力或多或少有些用处。诗歌也好,戏剧也罢,它们与政治都是不相干的。至于小说,不过是给学生、家庭主妇,以及其他没有工作的人用来打发时光的东西。奇幻作品则是为小孩和未开化的人准备的。识字也无非是为了阅读使用说明。但我依旧坚信想象力是人类最重要的工具,相比于能与其他手指相对的大拇指而言,它更胜一筹。我可以想象没有拇指的生活,但如果没有想象力,我何以想象没有想象力的生活呢? p88
纵使人们可以认可一位女性作家的一流艺术家地位,排除的闹剧依旧会继续上演。简•奥斯丁(Jane Austen)备受推崇,但人们经常会将她看作一个特例,而非可以模仿的范例,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完美的巧合。她无法被抹除,但她也无法被全然接纳。 一位女性作家在世时面对的诛毁、省略、例外,将是她离世后消失的前奏。 p100
但另一方面,你也不必像行为科学家一样,认为我们无法理解动物的感受,就得出动物没有感受的结论;认为我们无法了解动物的想法,就得出动物没有想法的结论。抑或是像[[维特根斯坦]]一样,认为狮子即使会说话,我们也无法理解它们。这样的观点不一定对。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想象他者的世界。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每一步都要走得十分谨慎,否则我们就会掉人同化他者的陷阱里,借他者的躯体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还觉得自己是在替别人发声。总之,我们要始终保持审慎的态度。 p102
大卫 •奈门:《[[文字是我的事业]]》有一个章节是专门用来介绍书籍、评议作家的。我们阅读这一章节时,可以了解一些你的有趣经历,比方说你和[[菲利普·迪克]]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但你们当时并无交集;再比如20世纪70年代,美国科幻作家协会出于冷战政治的考量,取消了[[斯坦尼斯瓦夫·莱姆]](Stanislaw Lem)的荣誉会员身份,你为了抗议这一决定,拒绝过一次星云奖,后来这一奖项颁给了冷战斗士[[艾萨克·阿西莫夫]]。 p103
这段在《[[无暇他顾]]》中也有写。
选自《论严肃文学》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当初怎么就把坟墓挖得那么浅呢?他们不应该如此应付差事,把它那样留下来的。她当时大喊:“再挖深些!再挖深些!”但他们根本不听她的劝告。现在好了,在她最需要这些严肃文学作家、批评家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呢?她的《[[尤利西斯]]》放到哪里去了?她的床头桌上只有一本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的小说,是用来垫阅读灯的。她将这本薄薄的书从灯下抽了出来,试图阻挡面前可怖的怪兽,但它分量太轻了。现在就连罗斯也救不了她了。它的手就这样放到了她的身上,那手就如同长有鳞片一般令人战栗,它的戒指也碰到了她,像炙热的火炭,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接着,类型小说朝着她的险吐出了死亡气息,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她被玷污了,这与死亡也没有多大区别。《格兰塔》(Granta)杂志再也不会邀请她撰稿了。
好尖酸刻薄,我喜欢。